一个水木地青的悲伤独白(转自水木) - 小众知识

一个水木地青的悲伤独白(转自水木)

2014-08-11 02:57:17 苏内容
  标签: 地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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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http://www.newsmth.net/nForum/#!article/Tianjin/282048
地青,即“地下室青年”的简称,是源于水木社区的一个网络概念。这个词和“蚁族”、“屌丝”一样,迅速流行起来,引起了不少都市漂泊青年的共鸣。  
   
◆“安家”地下室 
   
22岁的我,南方某重点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生。拿着毕业证,我平生第二次来到北京,这次不是旅行而是去投奔那家发给我offer的公司,我忘不了,那是2011年的夏天。  
   
来京之前在58、赶集和水木租房版上看了几家房子,我租房的原则是便宜、离公司近,条件差我也能忍。即便如此,我还是把地下室作为最后的选择。但是,拨通上面所有的房源的电话,有九成接听者都是操着东北口音的一群人,他们略带奸邪的说:我是中介。  
   
在水木灌水时常听人说起地下室,但真正进入地下室,这是头一遭。当黑中介介绍的二房东领着我走在地下室曲折的走廊的时,我不记得拐了几个弯,只记住了地下室入口灰色铁皮大门上的四个白色大字——青年公寓。昏暗壁灯频闪着发光,头顶上是胶带缠绕的网线电线。就这样,我竟然真的走进了水木上所说的地下室。看在每个月500元的面子上,我住下了。  
   
房间不足8平米,木板单人床靠着墙,张歪斜的简易桌,上面铺着一层油腻的塑料桌布,看样子上个租户还在这里做过饭。一面墙是实体墙,另一面就是隔断墙了,上面刷了一层粗劣的白灰,墙根滴落着灰浆的斑斑点点。  
   
我站在屋子中央伸开双臂,正好能够摸到两面的墙。这个地方,就是我今后在帝都的“家”了。  
   
狭小的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,为了省钱我没有资格介意,默默的在墙上贴上了一副地图,我不会忘记心中的世界。  
   
◆地下室的邻居们 
  
我刚住下时,隔壁还没有人,我原以为这应该不会太吵。但是,我错了。  
   
傍晚的夕阳洒在地下室入口的台阶上,租房的住户们陆续回来,厕所冲水声、噼啪的键盘声、AV中女优的嘶喊声甚至隔壁三个人如胶似漆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,胜过繁华的街市。跟地上世界的繁华没有差别,只是这里没有昼夜的轮回。人造光24小时不灭,如果不看表根本不会有时间观念。  
   
以前我从未想过,在城市高楼的底下是另一个生存的空间。是的,我不敢说这是生活,因为住在这里的人,只是为了“生存”。  
   
地下室的夜永不安宁,这里住着各式各样的人。值得庆幸的是,这里的租客有共同的语言,因为几乎大部分年轻的租客都上水木,有的人甚至是从水木上联系到的二房东。此外,因为地下室距离清华较近,所以地下室的租客们都把高知云集的水木社区当做业主论坛,时常灌水和游荡,希望能在二手版捡到羊毛或福利。  
  
有段时间我的隔壁住了一对夫妻,据自述,女人是Family版的常客,男人则常在Worklife版神侃。他们跟二房东是老乡,男人每晚都要去跟二房东喝酒。终于有一次妻子发火了,跑去跟男人吵,结果劈头盖脸被自己男人浇了一身啤酒。女人的哭声,整个地下室都能听见。那晚我在Family版看到一个女人委婉诉苦的帖子,不知是不是她发的。第二天,当我被翻云覆雨声吵醒睁开惺忪睡眼时,我听到这对夫妻又在说悄悄话了,那种亲密的口气,仿佛昨晚根本没有吵过架。  
   
除了隔壁的码农,这里没有长住户,走马灯一样,每个月都是新面孔。这对夫妻走后,紧接着住进来一家三口。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,整天在走廊里玩耍,但是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对夫妇脸上有笑容。后来从二房东那儿才知道,小孩有先天性心脏病,他们是带孩子来北京看病的,医药费让曾经宽裕过的他们重返贫困,为了省钱临时寄宿于此。  
   
孩子的爸妈整日沉默寡言,偶尔会听到他们和孩子说话,幸好地下室的黑暗遮挡了他们脸上的表情,我不忍心去看他们的脸,更不忍心去听他们讨论该去阜外还是协和,因为听了心里会疼。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!他们遍访名医在只剩离开的车票钱时才决定离开,临走时我死劲塞给他们200元钱,他们百般拒绝后才收下。临走,给我留下了一袋老家烙的煎饼。他们后的那天,晚饭我吃的煎饼,只觉得嘴里的煎饼好甜,但心里好苦。因为我不能让无力者有力,让悲观者前行。但世界就是如此,无常又无情。  
    
◆地上地下,两个世界 
   
时间久了,我慢慢了解到我住的这个地下室里,人们从事的职业大部分是码农、电话销售和饭店服务员。由于海淀区中关村这块房租比周边要贵很多,他们只能选择住在地下。  
   
在地下室,洗澡、上厕所还有用水统统都是共用,早晚和周末都要等上大半天时间。  
   
有一段时间搬过来一对农民工夫妻。他们每次洗衣服都要花上很长时间,尽管衣服上的白灰或者油漆永远洗不掉。他们的想法我清楚。在这里,人们的默契只有一点:省钱。而如今看来,农民工的日薪并不比码农低,只是他们需要身体流汗,而码农需要手敲键盘。  
   
我曾经问过隔壁的码农小杨,为何不选择住在郊区的城中村,至少可以住在地上。小杨说唐家岭那里很乱,他曾经就在租住的地方丢过钱,因此还是觉得住在小区里比较安全,虽然在地下,但毕竟治安好一些。  
   
是啊,这里便利、安全。走在街上,谁会想到,在这一栋栋高大建筑的底下,还有另外一个世界。如果站在一栋居民楼的旁边,把这栋居民楼一刀从楼上切下,从由上而下的顺切面看过去,就能看到不同人群截然不同的生活。  
   
◆意外沦为“桥青” 
   
2012年的7月初,我跳槽和老单位闹翻了。在北大口腔治牙把信用卡刷爆了,地下室的房租欠了2个多月,笔记本电脑也抵押给别人,新单位的工资还有十几天才发。于是我想,北京的夏夜并不冷,去广场过夜得了,省得二房东堵门给我脸色看。  
   
于是,我和同事一起下班之后假装坐公交回家,其实去附近一家麦当劳坐到23点,然后带着两个下午买的包子回到公司楼下的广场上。保安看我穿的比较整齐也不管我,我就在天桥下的长椅上躺下过夜。留一个馒头放在枕边作早饭。就这样成了桥青。  
   
第二天凌晨惊醒,身边多了一只毛色暗淡的流浪狗,盯着包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我。我给了他一个,他摇摇尾巴坐在我旁边。那时候曙光微露,城市中心的玻璃墙面渐渐映出朝阳,简直是我一生之中最温暖的早晨。  
   
第三天,我最落魄的时候,用临时社保卡在北大口腔治疗的钱在打到了卡上,我只做了两天流浪汉便又回到了地下室。幸好时间短,我的那间屋子二房东还没有租出去,我又回到了我的那间屋子。抱着那只我已洗干净的小狗,看着墙上的地图,我笑了,我不再孤单,更令我开心的是,它也不再是流浪狗了。  
   
◆重返地下室 
  
回到地下室后,我的邻居码农小杨才得知我的事。他问我,为何不找他借钱交房租,我笑着,也感动着。此后我和他从地下室的邻居变成了好友。在一次聊天中,他告诉我在2003年之前,警察是有权抓捕地青这样没有暂住证的人的,并遣返原籍或者关押于收容所。如果不是2003年因为孙志刚事件后国务院及时废止了“收容遣送制度”,我们这样的地青可能就要遭殃了,用调侃的话说就是“轻则昌平挖沙子,重则死在收容所”了。想到孙志刚和他的遭遇,我不禁毛骨悚然。  
   
上个月,一个外地的朋友硕士毕业也加入到了北漂的队伍中。她一到北京,我把她暂时安顿在我所住小区的家庭旅馆里。突然她说要参观我“家”,我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拒绝了。逼仄的空间加上有霉味的走廊,我怕她下去之后会不知所措,更怕她会因此而疏远我。因为我有点喜欢她,但却不敢告诉她,只能在她北漂路上默默地帮助她。  
   
那时,我突然想起公司领导曾经和我开的一个玩笑:别住地下室了,小心交不到女朋友。如玩笑所讲,或许过几年,可能我真的只能在pielove或age版接盘黑木耳了。我应该搬出去吗?有了这两年的积累,我付得起地上的房租了,但是我舍不得这两年在地下室里交的朋友,他们却不一定有能力搬出去。你觉得矫情?但这就是现实。  
   
在清华校庆先后的那次特键委聚会上,我见到了大名鼎鼎的遵白老师,也参加了万特币的讨论会。但更重要的是大家的讨论开阔了我的眼界。我了解到其实也有帝都土著在抱怨外地人不断涌入,挤占这个城市有限的资源。可是,谁愿意背井离乡呢?说到底,权力中心的权贵把资源都集中在大城市,资源衍生的就业岗位是地青去向的关键。只有地区发展更平衡些,就能有效疏导人流,那样一来,北京也就不会挤了。但资源围绕权贵仿佛是天注定的,又有谁能改变呢?  
   
我地下室的墙上有一个裂缝,有一段时间,满地下室都能听到凄厉的猫叫声。原以为是谁养了猫,但后来发现猫叫声正是从那个裂缝里传来的。于是借来二房东的手电,仔细看了看,什么都没发现,但声音依旧。黑暗中的叫声令我心里发怵。大概过了一个星期,声音没有了,那只猫是走是死不得而知。我想这么多个日夜,它应该一直在仰望,希望有人能发现它,把它救出来。但是地下室黑得彻底,或许它能看见什么,但是却没人看见它。  
   
◆有盼头就有希望 
   
那个我曾帮助过的女生,始终无法适应北漂的生活,她选择离开,到不远城市的事业单位。而我也努力拿到了一家那座城市一份的offer,我没说是为了她,只说这一切纯属偶然。新东家在天津的空港经济区,虽然有人说这里空荡荡,但吸引我的恰好是清净,至少我不再住地下室了,我准备鼓起勇气向她告白。告诉她一切的机缘巧合,都是我为她的安排。  
   
地下室的天黑了不会亮,临走前的晚上我躺在床上,打开手电照着墙上泛黄的地图,畅想着远方,虽然身在地下室,但是眼中有世界,我的心里有一丝丝暖意。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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