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亮剑》中,山本特战部队一改“鬼子”愚蠢的形象——制服整齐,身手矫捷,德制MP38冲锋枪更是令人印象深刻。冲锋枪自此成为各路神剧日军特战队的标配。可惜,这都是现代编剧的想象,二战时日军几乎不用冲锋枪。
文/思明州
虽然惜败给李云龙,《亮剑》中的山本特战队仍凭借时髦的外形,受到部分观众喜爱。一些编剧受此影响,大范围复制这一模板,一定程度上固化了现代观众对特战队的想象。
《亮剑》中的山本特战部队
这是真实的情况吗?
显然不是。二战中国战场,日军确实组织了很多类似特种部队的挺进队,但他们大多相当土气:穿着中国军服,扛着单发步枪和轻机枪。
抗战期间在中国战场上真实的日本特战部队—挺进队
这种土气很容易理解:伪装向来是偷袭和渗透的关键,鲜亮的山本部队若想斩获国军或八路军的指挥所,几乎一定会被提前发现。
也许编剧们会辩解,二战日本空挺队就配备冲锋枪。是,这确实是少有配备冲锋枪的日军部队。但首先,空挺队除了冲锋枪,主要用步机枪和迫击炮,其次日本空挺队的主要任务是空降到美军机场,炸毁飞机,与作战陆军、挺进队完全不同。
驻大连日军整队出城训练
此外,在某些情况下部分日军的驾驶员和工兵会配备冲锋枪,比如814淞沪会战。但日军非战斗部队也同时受过全套步兵训练,所以大部分仍用步枪、短步枪,反而是训练不同的日本海军比较喜欢冲锋枪。
在淞沪会战中,一支日军小分队在使用冲锋枪进行巷战
可以说,日军主力部队几乎不使用冲锋枪(《亮剑》中的德制MP38的道具其实是美国的M3冲锋枪),即使有,也是给非战斗部队或部分海军,堪称军中精英的特战队更不会配备。
为什么会这样?
网络上有各种说法:战术思想严重落后;日本岛国,资源少,制造不起;工业能力落后等等。
但真实的答案相当简单——不需要。
和中国观众的印象相反,冲锋枪并不是什么高级货。它其实是一种发射手枪子弹的轻型自动枪械,发明之初,是为了辅助阵地战,扫清战壕附近的敌人。
中国观众常将冲锋枪和自动步枪弄混,典型的就是称AK-47为冲锋枪。但它其实属于突击步枪(自动步枪),使用中间型威力枪弹,火力猛,射程远,可以连续发射。
这几项特点冲锋枪并不具备,主要由其弹药决定:所有冲锋枪都打手枪子弹,而突击步枪则使用步枪子弹与中间型威力枪弹。
AK-47突击步枪
所以,一般情况下,定位于近距离自卫武器的冲锋枪就不可能被用为主战武器。
比如野战中,攻防机枪500米左右就已经开火,步枪200-300米距离也可以开火,而冲锋枪实际有效射程只有50米,精确射程则更短。
二战时代,步枪子弹口径较大或长径比大,同时枪管很长,步兵实际开火距离远超现代战争。同时,训练有素的步枪手,100米距离几乎百发百中,若加强训练的精锐部队,200-300米卧射也几乎弹无虚发。所以野战中持冲锋枪进攻,进入有效射程前就几乎会被步机枪点射干净。
至于防御战,进攻者多数会使用机枪压制,同时,会辅以优秀步枪射手狙杀,掩护冲锋的步兵。
若是防御方持冲锋枪,由于反制能力差,只能等待对方到有效射程30-50米范围,即使侥幸挨到,被贴近到如此地步,在战术上也就等同于失败了。
只有步枪手才能在远距离有效驱散掩护坦克的步兵
同样道理,步兵反坦克作战,冲锋枪手等到有效射击时,几乎对坦克束手无策,也难以掩护携带炸药包、燃烧瓶、火箭筒的反坦克兵。
即使进入近距离,比如城市巷战,也主要拼训练程度,冲锋枪并不占优。城市战中并不只等同于距离近,它更像是多种距离的复杂体——楼顶数百米的狙击,角落里对100米外的瞄准,几十米巷战的正面相接,室内几米距离的贴身战都有,综合来看,冲锋枪并不优于带刺刀的步枪。
叙利亚反对派使用老式莫辛纳干步枪狙杀远处的敌人
日本陆军自然熟悉冲锋枪的优缺点。相较而言,步枪符合二战时日军积极进攻,多线作战的特征。
无论中国大陆的野战攻防,南洋的山地丛林战,太平洋岛礁的防御战,日军都是在异国他乡,人数上以少打多会是战场常态。
日本三八式步枪
为抵消人数劣势,日军的办法是制造远距离开火机会,尽量避免近距离接触。于是,300米距离就可以瞄准,且射击精度很高的三八式步枪成为日本基层步兵的核心枪械。这种战术,冲锋枪肯定无法胜任。冲锋枪手如果冲击步枪手阵地,在100-300米距离就会遭到无法忍受的伤亡。而冲锋枪对于在上百米外卧姿射击的步枪手则没有办法压制。
日军在进行卧姿射击训练
那么,冲锋枪就一无是处了吗?
也不是。至少,由于制作简单、门槛较低,可以在短时间内大量生产,而且训练简单,受到不少国家亲睐。
典型例子就是苏联。二战初期,德军就全歼了苏联正规军,苏联只能大批征召毫无经验的平民。战况紧急时,只经过1-2周训练便发上战场,根本无法练熟步枪,简单的冲锋枪练两天基本能使用,非常节约时间。
同时,东线的核心是坦克战,而坦克的主要敌人之一是火箭筒手,二战德军的铁拳火箭弹(战争中总共消耗了500万发)一般最大射程只有30米。当时苏军步兵主要坐在坦克外壳上,用冲锋枪扫射打击潜伏的德军火箭筒手非常合适。
志愿军喜欢冲锋枪是因为到了朝鲜战争相持阶段,战斗主要形式就变成了阵线相对固定的堑壕战和坑道战。
在黑暗的坑道里冲锋枪是一种非常不错的武器
而一些特殊战斗形式也适合冲锋枪。朝鲜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,主要为阵线相对固定的堑壕战和坑道战。在狭小近距离的坑道洞穴中,冲锋枪连发速射的作用就显示出来了。
一支装备着冲锋枪的军阀部队
无论任何战斗形式都装备冲锋枪的军队,几乎都不是专业军队,如中国1920-1930年代的红军和各路军阀。前者多是未经严格训练的征召农民,后者则以雇佣的兵油子为主。
大量装备冲锋枪的苏军与日军的战斗,也从侧面展示了冲锋枪的局限性。
最典型的是1938年的张鼓峰战役,此役,日军以1个师团对抗苏军3个步兵师,1个机械化旅,苏军还有大量空军和炮兵配合轰炸和炮击。战后统计,日苏被双方子弹杀伤比为323:869,交换比1:2.7,被弹片杀伤的日军572人,苏军1498人,交换比为1:2.6,被刺刀杀伤的日军4人,苏军110人,交换比1:28。
100多日军躲在几节火车皮里,依靠步枪点射,打垮了3000美军特战部队
美军也曾被此困扰。缅甸的密支那火车站,没有重火力支持的美军麦瑞尔支队攻击日军据守的5个火车头和1个车厢。这是一支由罗斯福和丘吉尔在1943年魁北克会议上特别批准的突击队,虽为团级,其指挥官确是准将。
但在日军三八式步枪准确的射击下,美军屡攻不下,3000多士兵有2800人被迫撤出战斗,其中1200多人因步枪造成的心理压力,战役后被送往医院,包括连支队长官。据说日军才轻伤3人。
最终,战斗只能由国民党军队接管,凭借人海和疲劳战术,硬推过去才打下来。
其实,美军战斗部队也很少装备冲锋枪。海军陆战队,装甲师或者步兵师,往往1个师仅配几十把。但瓜岛战役时很多美军士兵忍不住扔掉冲锋枪——因为冲锋枪的小子弹在热带丛林中几乎无效。
美式冲锋枪与日式步枪的对决还在后期的东北战场上演过。共产党的四野多次与装备冲锋枪和卡宾枪的国军近距离搏斗,最大的一次,共军的辽南独立师刀挑了国军1000多人。四野老兵曾回忆,他们在手榴弹掩护下,挺着刺刀冲进敌阵时,新1军的冲锋枪手都拦不住。
现在的冲锋枪主要装备警察。警匪枪战多是十几米距离,足以压制手枪,同时附加伤害小,适合和平时期的警方。
现在的冲锋枪主要装备警察
冲锋枪在二战和朝战之后就基本被正规军队淘汰了,如今只有少数特种兵装备。当然,这并不代表冲锋枪多么先进——特战部队还装配弓弩。只是特战部队任务类型多,冲锋枪是其武器一种。
日军当然比抗战剧的编剧懂得这些,他们不会带着冲锋枪、制服光鲜的去渗透中国军队的司令部,就像他们不会被人随便手撕一样。